醜角，浮沈寥落夜話（9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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醜角，浮沈寥落夜話（9）
“洛藍夜的暧昧對象 ”相關的消息，是齊放在運動會的第一天，也就是今天的中午，透露給我的。
在此之前的上午，我剛聽說了隔壁班的那對情侶——西門裝和素羽心——分手的消息。本來還和我不會有太大關系，但方乘化曾對他們三人組進行分析，讓我知道了江緣際對西門裝的追求，於是我也對他們關系有所留心，而齊放還告訴我，西門裝在此之前向江緣際表白了。結果就是當我聽說“洛藍夜與西門裝之間關系不簡單”時，我最開始是不相信的。
“不可能吧？ ”我難以置信地向他確認，“西門裝不是才向江緣際表白的嗎，怎麽會……”
“怎麽不會？西門裝就是那種人。”齊放的口吻顯得不容置疑，”先前他還在和素羽心談的時候，你喜歡的人就開始暗戀他了。他也奇怪，好像一直沒接受，也不明顯拒絕，就這樣釣著，學後宮文男主跟人家搞暧昧。跟江緣際表白，是想看自己能不能一次釣好幾個吧？只不過翻車了而已，西門裝在我們班老海王了，經常收到不知道誰塞的情書……”
“有證據嗎？”我將信將疑，打斷了他的話，“他和洛藍夜。”
“很遺憾，當時在學校，我並沒能拍下照片。”他搖搖頭，“要不要先聽我描述一下情況？”
害怕他說出什麽要命的事情，可我又沒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：“怎麽說？”
“就在前幾天，女生宿舍樓門口，他和她，兩個人樓底下眉開眼笑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，還不時看看周圍有沒有人，我差點被發現。”齊放說這段時給我的感覺，就像伊甸園裏那條帶來罪惡的蛇，“他們並沒說多久，但臨分開前，西門裝伸手摸了摸洛藍夜的頭。”
他見我沒說話，又補充了一句：“哦，當時我們班的素羽心，就是西門裝的女友——現在是前女友了——也在，你要不信的話，可以去找她確認。”
“唔…… ”我痛苦地勉強擠出回答。
他憐憫地瞧著我，快速吃完面前的午飯，離開了。“好自為之吧。”留下這句話，他離開了。
我癱瘓在原地，如同斷線的木偶。我和素羽心不熟，也懶得去另外找人確認，但我至少知道一個事實：不管是暧昧、釣魚，或者別的什麽關系，“摸頭”這種過於親呢的動作都不太會發生在正常的“朋友”之間。比如我們間，就從未有過什麽身體接觸。
這時我又回想起了另外一件事：開學後的一個月，原本我想借著暑假的良好感覺，盡可能地修覆和洛藍夜之間的關系，便又開始去比較經常地找她，她倒也並不反對，可當我們在走廊上聊天時，她常常有意無意地將視線偏往別的地方。現在想來，那個方向能看到且值得看的，似乎也只有西門裝他們了。
原來是這樣啊……
也許我該去找洛藍夜，當面向她確認一下，可我沒有。
如果他們真的只是“朋友”關系，那我說什麽好？提醒她這種行為容易被別人誤會？告誡她小心點不要被那個花心的家夥給釣了？還是說，可憐巴巴地問“憑什麽他能和你關系那樣好而我不行？”沒意義吧。
而假若他們的確達到了“友誼之上”的程度……
好像就更沒意義了。
而且，還有那個莫名其妙，現在都不知道是誰的，她正在暗戀的人，似乎從他的出現開始，我曾做過的，包括現在正做著的事都成了無用功。本來是期待能重新帶回希望的，然而最近接收到的好像總是些負面反饋，無論做什麽都很不順利，特別是原先心懷不安期待著的，再一次以無功而返告終。
如今又增添了些煩心的事物，本來已經努力忽略掉了，卻總是鍥而不舍地跳出來，真臟。為什麽骯臟的東西那麽多，出現得那麽頻繁？為什麽不能離開這個世界呢？為什麽不能殺掉那些東西，讓它們去死呢？
明明沒有那些東西的世界才應該是正確的，不能如此骯臟啊……
下午場的運動會，我沒像上午那樣一直賴在洛藍夜身邊，而是遠遠地找了一個不太有人來的角落坐著。很好的角落，看不見那個身影，適合用來想事情。有些事如果不早點想明白，接下來每天就得生活在矛盾中了。
喜歡她嗎？
嗯。
沒了她，會不會難受？
當然會。
有多難受？會痛苦得去死嗎？
應該……還不至於。
她是獨一無二的嗎？
是的吧，世上應該不存在另一個和她完全相同的人。
是否非她不可還是說,能夠找到替代品？
並不是。我不太相信所謂“命中註定 ”，洛藍夜現在對我如此重要，不在於她本身有多麽特殊，只是因為我心中對“被愛”的渴望在這個世界上的投影，剛好與她的存在高度重合罷了。而且……雖然不太想提起，但既然我以前可以在對江緣際動心後又移情別戀，那現在說我對洛藍夜的喜歡可以保持一輩子，連自己都很難相信吧。
和她一起度過的時間，開心嗎？
開心啊。
確定？
確定。
再給你一次機會，你，真的開心？
……好吧好吧，其實我並不開心。至少沒那麽開心。
為什麽？
還是因為空虛。最開始的時候，只就要和她打個招呼，見到她對我笑，就能獲得一天的好心情。可慢慢地，總想得到越來越多的東西，創造更多兩個人一起的回憶，共同度過持續增長的時間。聊天變得平平無奇，聯機游戲不再有第一次的樂趣……而另一方面，短暫相遇間長久的分離逐漸變得無法忍受，每次“再見”背後都是依依不舍；在原本有些無趣的生活中拼命提煉還算有趣的話題，為了在不長的共處時間裏努力逗她開心；心情完全為對方的表情所控制，見到笑容後勉強可以松一口氣，而若非如此，便立刻如臨大敵，覺得自己的存在已毫無用處……減少的正反饋，以及增加的負反饋，兩者相互折合的結果，就是與她的相處已經開始不完全是件享受的事了。
還有呢？
說到底，最大的問題在於我需要她，而她並不需要我。所以無論我們倆一起做什麽，都是我在自私地索取，而她一直遷就，如果出現錯誤便一定是我的錯。我很難離開她，可在她心中我最多也只是個“朋友”而已，我連過問她喜歡誰的資格都沒有，盡管這對我意義重大，卻又與我無關。這樣下去，對我和她都是困擾。
知道該怎麽做了嗎？
想明白了。我不介意當舔狗，但並不能接受已跌落到塵埃裏了，卻連備胎都不是。
之後，我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，寫了一封信。
信太長，現在能想起的話只有一句：
“有什麽了不起的，只是他們比我更懂得怎樣偽裝成‘朋友’而已。”
放學前，我將那封意義不明的信在洛藍夜回教室前塞入了她的書桌，作為一名失敗醜角的謝幕。
沒有關系的，我告訴自己。事情既然已經發生，也不必否認了，把後面的日子努力過好，才是我應該做的。想到這裏，我打起了點精神。後面怎麽辦呢？心裏的那個空缺，應該如何填上？
江緣際的身影，不知為何，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之中。
是啊，還有她不是嗎？最開始讓我理解何為“喜歡”感覺的，也正是她啊。
要是我上初中後選擇堅持喜歡她而沒有轉向洛藍夜，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？
而且聽說不知為什麽，今天西門裝表白她，卻被拒絕了。是她看出了對方在釣魚了，還是說並不像方乘化分析的那樣，她其實不喜歡西門裝，真的只是天然呆？總之不管怎樣，我好像並非沒機會。我這次可以學著以“交朋友”的名義接近她，可以通過上次失敗的經驗規避很多錯誤，可以做到更加成熟地與女生相處……一定可以……
帶著解脫了般的輕松心情，我走下樓，迎面遇見了正上來的江緣際。挽著她的手一起走的，是我的弟弟，齊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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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洛藍夜的暧昧對象 ”相關的消息，是齊放在運動會的第一天，也就是今天的中午，透露給我的。
在此之前的上午，我剛聽說了隔壁班的那對情侶——西門裝和素羽心——分手的消息。本來還和我不會有太大關系，但方乘化曾對他們三人組進行分析，讓我知道了江緣際對西門裝的追求，於是我也對他們關系有所留心，而齊放還告訴我，西門裝在此之前向江緣際表白了。結果就是當我聽說“洛藍夜與西門裝之間關系不簡單”時，我最開始是不相信的。
“不可能吧？ ”我難以置信地向他確認，“西門裝不是才向江緣際表白的嗎，怎麽會……”
“怎麽不會？西門裝就是那種人。”齊放的口吻顯得不容置疑，”先前他還在和素羽心談的時候，你喜歡的人就開始暗戀他了。他也奇怪，好像一直沒接受，也不明顯拒絕，就這樣釣著，學後宮文男主跟人家搞暧昧。跟江緣際表白，是想看自己能不能一次釣好幾個吧？只不過翻車了而已，西門裝在我們班老海王了，經常收到不知道誰塞的情書……”
“有證據嗎？”我將信將疑，打斷了他的話，“他和洛藍夜。”
“很遺憾，當時在學校，我並沒能拍下照片。”他搖搖頭，“要不要先聽我描述一下情況？”
害怕他說出什麽要命的事情，可我又沒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：“怎麽說？”
“就在前幾天，女生宿舍樓門口，他和她，兩個人樓底下眉開眼笑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，還不時看看周圍有沒有人，我差點被發現。”齊放說這段時給我的感覺，就像伊甸園裏那條帶來罪惡的蛇，“他們並沒說多久，但臨分開前，西門裝伸手摸了摸洛藍夜的頭。”
他見我沒說話，又補充了一句：“哦，當時我們班的素羽心，就是西門裝的女友——現在是前女友了——也在，你要不信的話，可以去找她確認。”
“唔…… ”我痛苦地勉強擠出回答。
他憐憫地瞧著我，快速吃完面前的午飯，離開了。“好自為之吧。”留下這句話，他離開了。
我癱瘓在原地，如同斷線的木偶。我和素羽心不熟，也懶得去另外找人確認，但我至少知道一個事實：不管是暧昧、釣魚，或者別的什麽關系，“摸頭”這種過於親呢的動作都不太會發生在正常的“朋友”之間。比如我們間，就從未有過什麽身體接觸。
這時我又回想起了另外一件事：開學後的一個月，原本我想借著暑假的良好感覺，盡可能地修覆和洛藍夜之間的關系，便又開始去比較經常地找她，她倒也並不反對，可當我們在走廊上聊天時，她常常有意無意地將視線偏往別的地方。現在想來，那個方向能看到且值得看的，似乎也只有西門裝他們了。
原來是這樣啊……
也許我該去找洛藍夜，當面向她確認一下，可我沒有。
如果他們真的只是“朋友”關系，那我說什麽好？提醒她這種行為容易被別人誤會？告誡她小心點不要被那個花心的家夥給釣了？還是說，可憐巴巴地問“憑什麽他能和你關系那樣好而我不行？”沒意義吧。
而假若他們的確達到了“友誼之上”的程度……
好像就更沒意義了。
而且，還有那個莫名其妙，現在都不知道是誰的，她正在暗戀的人，似乎從他的出現開始，我曾做過的，包括現在正做著的事都成了無用功。本來是期待能重新帶回希望的，然而最近接收到的好像總是些負面反饋，無論做什麽都很不順利，特別是原先心懷不安期待著的，再一次以無功而返告終。
如今又增添了些煩心的事物，本來已經努力忽略掉了，卻總是鍥而不舍地跳出來，真臟。為什麽骯臟的東西那麽多，出現得那麽頻繁？為什麽不能離開這個世界呢？為什麽不能殺掉那些東西，讓它們去死呢？
明明沒有那些東西的世界才應該是正確的，不能如此骯臟啊……
下午場的運動會，我沒像上午那樣一直賴在洛藍夜身邊，而是遠遠地找了一個不太有人來的角落坐著。很好的角落，看不見那個身影，適合用來想事情。有些事如果不早點想明白，接下來每天就得生活在矛盾中了。
喜歡她嗎？
嗯。
沒了她，會不會難受？
當然會。
有多難受？會痛苦得去死嗎？
應該……還不至於。
她是獨一無二的嗎？
是的吧，世上應該不存在另一個和她完全相同的人。
是否非她不可還是說,能夠找到替代品？
並不是。我不太相信所謂“命中註定 ”，洛藍夜現在對我如此重要，不在於她本身有多麽特殊，只是因為我心中對“被愛”的渴望在這個世界上的投影，剛好與她的存在高度重合罷了。而且……雖然不太想提起，但既然我以前可以在對江緣際動心後又移情別戀，那現在說我對洛藍夜的喜歡可以保持一輩子，連自己都很難相信吧。
和她一起度過的時間，開心嗎？
開心啊。
確定？
確定。
再給你一次機會，你，真的開心？
……好吧好吧，其實我並不開心。至少沒那麽開心。
為什麽？
還是因為空虛。最開始的時候，只就要和她打個招呼，見到她對我笑，就能獲得一天的好心情。可慢慢地，總想得到越來越多的東西，創造更多兩個人一起的回憶，共同度過持續增長的時間。聊天變得平平無奇，聯機游戲不再有第一次的樂趣……而另一方面，短暫相遇間長久的分離逐漸變得無法忍受，每次“再見”背後都是依依不舍；在原本有些無趣的生活中拼命提煉還算有趣的話題，為了在不長的共處時間裏努力逗她開心；心情完全為對方的表情所控制，見到笑容後勉強可以松一口氣，而若非如此，便立刻如臨大敵，覺得自己的存在已毫無用處……減少的正反饋，以及增加的負反饋，兩者相互折合的結果，就是與她的相處已經開始不完全是件享受的事了。
還有呢？
說到底，最大的問題在於我需要她，而她並不需要我。所以無論我們倆一起做什麽，都是我在自私地索取，而她一直遷就，如果出現錯誤便一定是我的錯。我很難離開她，可在她心中我最多也只是個“朋友”而已，我連過問她喜歡誰的資格都沒有，盡管這對我意義重大，卻又與我無關。這樣下去，對我和她都是困擾。
知道該怎麽做了嗎？
想明白了。我不介意當舔狗，但並不能接受已跌落到塵埃裏了，卻連備胎都不是。
之後，我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，寫了一封信。
信太長，現在能想起的話只有一句：
“有什麽了不起的，只是他們比我更懂得怎樣偽裝成‘朋友’而已。”
放學前，我將那封意義不明的信在洛藍夜回教室前塞入了她的書桌，作為一名失敗醜角的謝幕。
沒有關系的，我告訴自己。事情既然已經發生，也不必否認了，把後面的日子努力過好，才是我應該做的。想到這裏，我打起了點精神。後面怎麽辦呢？心裏的那個空缺，應該如何填上？
江緣際的身影，不知為何，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之中。
是啊，還有她不是嗎？最開始讓我理解何為“喜歡”感覺的，也正是她啊。
要是我上初中後選擇堅持喜歡她而沒有轉向洛藍夜，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？
而且聽說不知為什麽，今天西門裝表白她，卻被拒絕了。是她看出了對方在釣魚了，還是說並不像方乘化分析的那樣，她其實不喜歡西門裝，真的只是天然呆？總之不管怎樣，我好像並非沒機會。我這次可以學著以“交朋友”的名義接近她，可以通過上次失敗的經驗規避很多錯誤，可以做到更加成熟地與女生相處……一定可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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